冰乌龙

卢修斯在马车停下前再一次低声提醒道：“无论发生什么，一定不要冒犯那位大人。”

Severus不耐烦地点点头，卢修斯则冷哼一声。
马车停了。
Severus的礼服是新做的，有些窄，他不自在地扶着仆人的手下了马车——好像他真的是这些贵族宾客中的一员。

身着黑色兜头长袍的仆人沉默地引领着他，马尔福庄园装点着华丽的彩灯，几只白孔雀矜持地迈过草地，大厅里衣香鬓影，谈笑风生。

卢修斯迎上一袭银裙的纳茜莎，一边暗暗地给了Severus一个眼色。

“马尔福夫人，向您问好。”Severus弯腰，捧起她的手印下一吻，紫罗兰的香气萦绕鼻间。纳茜莎和马尔福已经订婚，是今天宴会的女主人。当她还未毕业时，Severus一直认为卢修斯配不上她。

她笑了起来，“你今天很精神，Severus。”

他们随意交谈了两句，而后纳茜莎去接待其它客人，卢修斯正准备把Severus拉入和傲罗部长的对话时，人群中突然一阵轰动。

是那位大人，卢修斯热切地推开宾客走了过去，Severus待在人群里，看见一个有着妖异红眸的英俊男人在众人簇拥下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，那股上位者的傲慢却完全不加掩盖。Severus感觉到强大的魔力威压慢慢覆盖全场，就像从骨缝里冒出的阴冷，他心中一震。

伏地魔，名副其实。

他无法控制心里的激动，这位大人会赏识他，他迟早也会如此强大，Severus对此相当自信。他五年级了，是斯拉霍格恩教授亲口承认的教过最具天赋的学生，卢修斯把他发明的魔药上呈给伏地魔，他凭借着实力——不像在场大多数的血统论者——获得这场宴会的入场资格。

伏地魔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魔杖，几个贵族近乎谄媚地凑在其身边絮絮叨叨，然而卢修斯一把抓住了Severus，大声地介绍道：“……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才华横溢的学弟，大人。”

那双血一样的眼睛转向他，Severus克制住自己，深深地鞠躬：“My Lord.”

“Snape？你很恭敬，这很好，聪明的年轻人，”伏地魔的笑意明显了一些，然而目光滑到Severus身上，却是冷的，“上次那瓶摄魂魔药我很欣赏，不过看上去还不太完善。”

“是的，大人，它还差一些修改，我的计划是达到摄魂怪的效果。”

伏地魔已经走到他身边，华贵礼服闪烁着魔法的光芒，那股威压更大了，甚至让Severus呼吸有些困难。“在霍格沃茨时魔药也是我最出色的科目之一，我很期待和你进一步探讨。”

Severus又鞠了一躬，“谢谢您的认可。”

伏地魔轻柔地拉起了他，“你见过摄魂怪吗？我认为亲身体验能帮助你完善药剂。卢修斯，下次再把他带来吧，我可以给他一些帮助。”

“是的，Lord.”卢修斯恭顺地回答。

伏地魔点点头，转向另一位贵族。离开众人视线的焦点，Severus慢慢走到了角落。夹杂着嫉妒和恶意的目光只让他更加满意，毋庸置疑，他的地位将来必定会高过这些根本没有脑子的所谓纯血。

宴席的角落，明亮的灯火仿若千万星光落入人间，跳动的火焰带来愉悦的温暖。Severus一时恍惚起来，似乎一双含笑的绿眼睛就闪烁在灯火深处。

如果Harry能看见今天，他一定会为我高兴的。

他突然发疯般想念起Harry，他的守护神灵，一直都相信他会成功的人，Severus想向他证明——他做到了。

“先生，请随我来一下。”一个黑袍仆人走了过来，低声说道。

Severus只当是卢修斯找他，漫不经心地跟着始终低着头的男仆走到庭院偏僻处。那人却忽然转身一挥魔杖，他还没反应过来，发现所有人群和声音都消退了，一个屏障魔法！

“你是谁？！”Severus迅速地举起魔杖对准这个诡异的身影，却被对方猛地抓住了双臂，黑袍兜帽滑落，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脸庞。

是Harry。

然而那双绿眼睛却不似过往那般温柔，好像燃着两簇火苗，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目光钉在Severus脸上。

他一下结巴起来，“Har-Harry，我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他回头看了一眼屏障之外的宴席，不由得紧张起来，这里在场的巫师并不都是草包，况且还有伏地魔，要是发现Harry混进来再脱身恐怕就有些麻烦了。

Harry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人群，Severus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那样阴沉的表情。

那是一种突然让青年显得苍老起来的表情，绿眼睛那冷峻的目光分明暗示着一些凄风苦雨的艰难岁月，陡然坚毅起来的轮廓线条更应属于一个杀过血战的战士，而非二十来岁莽撞而天真的年轻人。

Harry沉默地松开了他，Severus觉得手臂上那块皮肤在发烫。他已经比Harry还高一个头了，仍然瘦骨嶙峋，而Harry只是紧绷地站在他身前，美得如同云石雕塑。

Severus喉头突然发干，他意识到了一些事情：从第一次对他伸开的怀抱伊始，他心里就一直装着——也只装着——这个人。Harry身份成迷，行踪诡秘，但却是Severus生命里最美好的事物。有些人在感情方面玩世不恭，折过一朵蔷薇后又吻上玫瑰的花瓣，然而Srverus的心是那么小，那么冷，那么干，装进一个人以后便再放不下任何东西了。

他后退一步，Harry的气息太浓烈，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然而那双绿眼睛凝视着他，盛满痛苦。“历史不能改变，Severus，”青年的声音低不可闻，“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吗？”

他不知道如何回答，夜风拂过Harry柔软的发梢，他几乎痴痴地望着。Severus不再想要像个孩子一样扑进青年怀中，他只想拥抱这个黯然如暮色的身影，他的下巴一定能刚好搁在Harry的头顶，他可以用双手环住那挺拔的脊背，他会把鼻子探入Harry耳后，呼吸之间充斥那甜美的味道。

他的渴望一定太明显了，因为Harry的神情微妙地变了。那些荡漾在绿眼睛里的情绪让Severus相信Harry绝对没有无动于衷，痛苦之下那些纠缠不清的感情复杂得难以理解，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，但他读得出同样的渴望。Severus不得不用力握紧拳头，指甲掐进掌心，以疼痛维持着自制。

Harry轻轻地摇了摇头，“你永远不用为我克制。”下一刻青年向前两步，随意地捧住他的脸，无比郑重印下一个热切的吻。

双唇相贴的感觉那么好，Severus只恍神一瞬，便立即加深了这个吻。他的手压在Harry后脑勺，凑得太近了，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绿色瞳眸一圈淡淡金色的边缘，鼻梁附近小小的雀斑，长长的睫毛下流露的目光带着一种纵容的温柔。

牙关被打开，Harry的滋味像蜜一样甜，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滑。Severus模模糊糊地想，他可以完全靠着这滋味活下去，他可以舍弃空气。

直到Harry挣开了他，急促地呼吸着，“天啊，”Harry终于露出笑容，嘴唇可爱地红肿着，“Severus...你太棒了....”

Severus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。

“但是对不起，”那笑容忽而又转为哀伤，“这一次我们可能要很久才能见面了。”几乎是这句话刚出口，Severus便惊慌地看见Harry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半。柔和的白色光芒再次闪耀，却让他感觉那么冰冷，他急忙抓住了青年的另一只手臂，许多话嗡嗡地在他脑海里打转，但Severus只能勉强说出——别离开我——

“Severus，”绿眼睛竟满是泪水，像破碎的宝石，“将来你后悔时，记得我今天的话——”

“——我原谅你。”

下一秒，宴会的喧嚣重新涌入，Severus踉跄一步，恍若隔世。巨大的疑惑塞在他心里，令他的心几乎抽痛。是什么会让他后悔？他将来会做什么以致需要乞求Harry的原谅？

“Sever—梅林在上，你究竟躲在哪儿了？”卢修斯匆匆走过来，拽了他一把。Severus转过头，一时间连起码的礼貌也伪装不出来。被他冷冷的目光一吓，卢修斯扭曲了一个严酷的微笑，“说真的，这么快就端起架子了吗？我亲爱的学弟，别得意太早。跟我回到人群中去。”

Severus无法出声，只是点点头，茫然地回到了人群之中。他看见伏地魔对他致以微笑，便也低头表示敬意。这个动作终于让他回过了神，Severus暗暗下定决心，他要力量，他要更强大，他要找到Harry。

于是，他向伏地魔走去。